詹姆斯一世统治期间政府是如何向平民征税的？

引言

据说：有一天，詹姆斯站在几位伴驾的廷臣当中。搬运工给御库送钱，从他们身边经过。里奇是那些英俊可爱的廷臣之一，后来封荷兰伯爵。詹姆斯注意到，里奇对他身边的某人窃窃私语。

国王询问后发现，里奇的话是：“这笔钱要是归我该多好！”詹姆斯毫不犹豫，就把这笔为数达三千镑的钱财赏给他。国王还补充说：“你觉得，有了这么多钱就会快乐；但我有机会为所爱的贤才出力，心中更加快乐。”詹姆斯的慷慨主要源于善良的天性和愉快的幻想，并非理性和判断的结果。这些慷慨的举措只能让国王在休闲时间更开心，并不能使他跻身于大贤大德、众望所归之士，加强他的政治利益。

我们注意到：贵族没落、平民崛起，以前使国王受益；现在同样的利益归于国民。无论在国会间隙期还是开会期，国民都反对王室。君主未能从国会取得定期补助，也没有办法影响历届国会，由此业已丧失财政独立性。这种现象始于斯图亚特王朝继位，久就登峰造极，大体与这个不幸的王朝相始终。

史家经常提及补助金和十五分之一税；但从来不提这些税的数量，也没有将收方式解释清楚。十五分之一税表面上征收动产的十五分之一，但动产的统计值确定于爱德华三世一朝，此后一直固定不变。所有市镇始终由自己的市民同胞评估应付定额，自治市镇称同样的税为十分之一税，因为这是最初的动产征收比例。十分之一税和十五分之一税经常简称十五分之一税。王国全境的十五分之一税总计不过二万九千镑。一份补助金的数额像十五分之一税一样，不是一成不变的。伊丽莎白在位第八年，一份补助金有十二万镑。伊丽莎白在位第四十年，一份补助金不超过七万八千镑。

以后的一份补助金减少到七万镑，而且继续减少。我们从征税的方式，不难看出税收减少的原因。我们从补助金的账单上发现：全国各郡征收一份补助金，地产每镑缴纳四先令、动产每镑缴纳八便士。如果严格征收，为数相当可观。然而，只有古代的补助金才能征到此数。终詹姆斯一朝，征到的补助金不及此数的十二分之一。补助金一向由个人缴纳，即使他在外郡有产业，也只会缴纳所在郡的补助金。

财产评估非常宽松，征税同样宽松。不过，为了使评估财产有所依据，惯例是：参照原先的估计值，人人都根据祖先或原业主习惯缴纳的数额纳税。这就足以说明：为什么财货和租金不断增长，补助金却不能相应增长。至于补助金为什么不断减少，有一个明显的原因。王室始终不得民心，自伊丽莎白末年以来尤其如此。那时，补助金经常征收，数额巨大，远过前朝。评估人虽然习惯参照古代估计值，但并无义务遵循任何规则，可以根据任何人目前的收入改变税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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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租金下降，或是部分产业售出，业主肯定会举出他的损失，得以减少补助金。如果租金上升，或是购进新土地；业主肯定会保守秘密，不会缴纳惯例以外的税款。因此，每一次产业易主的结果都不利于王室。王室在哪一方都无利可图。尤其糟糕的是，那时的产业易主通常不利于王室。小业主、或称二十镑人的数量不断减少。他们的产业落入大业主之手。新买主买了地，却没有增加补助金份额。补助金体系既然全盘废弛，税收不断减少，自然不足为奇。国库居然还能有所收入，反倒足以为奇。最后，补助金朝不保夕，国会只得改征土地税。

詹姆斯一朝谷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跟现在相比，并不更低，甚至更高。詹姆斯下诏建立常平仓：只要小麦价格低于一科特三十二先令，燕麦价格低于一科特十六先令，大麦价格低于一科特十六先令，钦使就获得授权，购买谷物充实常平仓。当时认为这就是低价；现在却认为，这毋宁说是高价。当时，穷人的面包一般用大麦制成。詹姆斯一朝大部分时间，最好的羊毛价格为一托德三十三先令。虽然我们出口的羊毛产品应该多多少少有所增长，但目前的价格不超过此数的三分之二。虽然货币大量增加，但技术和工业进步还是产生了更好的产品，降低了价格。在莎士比亚的著作中，女店主告诉福斯塔夫，她给他买的荷兰衬衣价格是一码八先令。今天，这样的价格太高了。当时最好的荷兰布不大可能比得上今天能买到的精品。同样，一码天鹅绒在伊丽莎白朝中叶值二十二先令。

伯奇博士的《亨利王子传》引用这位王子跟屠夫签订的合同说明：他们全家一年消费的牛羊肉价值一镑四便士。而且，我们必须考虑到：当时普遍将耕地改为牧场，法律无法禁止。事实证明，牧场更有利可图。结果，屠夫所有的肉和面包都比现在贵。我们掌握了查理一世初年的市场规章，其中涉及家禽和其他商品的价格，这些商品非常昂贵。一只雄火鸡值四先令六便士。一只雌火鸡值三先令。一只雄野鸡值六先令。一只雌野鸡值五先令。一只松鸡值一先令。一头鹅值两先令。一只阉鸡值两先令六便士。一只小母鸡值一先令六便士。一只兔子值八便士。一打鸽子值六先令。我们必须考虑到，现在的伦敦人口比那时多三倍。这个因素本应该大大提高家禽和其他远来商品的价格。更不用说，当局制定的规则总是倾向于降低、而非增加市场价格。

今天，政府允许的海军给养承包人给一个人每天在港口开八便士的伙食，在海上开七个半便士的伙食。目前，这个标准已经足够。当时和现在物价不同，主要原因在于：在那以后，人们想象的需求大大增加。这些就是詹姆斯岁入不等于现在同样数额金钱的原因，虽然差距不如通常想象之甚。

公众完全免于常备军的危险和靡费。詹姆斯以上帝的代理人自居，夸张王室特权，却没有一个团的卫队维持他广泛的权利主张。这就充分证明：国王确实真心相信他的权利主张理直义正。人们有强有力的理由推断，至少当时认为这些主张建立似乎合理的依据之上。英格兰民兵为数十六万，是王国仅有的防御力量。据称，本朝民兵情况良好。伦敦市招揽曾经在海外服役的军官，在火炮园练兵。

1588年以来，这个惯例已经中断。英格兰各郡无不效法京师，乐于展示军容严整、装备精良的民兵。看来，阅兵、练兵之风深入人心、发乎自然；君主虽然视若无睹，仍能激励和支持任何国民的精神。当时，少年效法长者，自愿委身行伍，选举军官，奉行军纪。他们的榜样就在眼前，每天耳濡目染。爱德华·哈伍德爵士在本朝初年的记录中说：英格兰军马奇缺，举国骑兵不过两千人。现在，马匹繁育大有进步。拉犁、拉运货马车或公共马车的马匹都堪充军马。

爱尔兰局势混乱，詹姆斯不得不在那里驻军、靡费殊甚。步兵团列兵的军饷平均每天八便士，中尉两先令，少尉十八便士。那时，欧洲各邦的军队开销远不及此。我们注意到：列兵与军官的待遇差异不大，可能出身于比现在的列兵更高的等级。

雷利估计：1583年，英格兰全境力能从军者总计一百一十七万二千人。此数不可能保证精确。或者毋宁说，我们料到多多少少会有误差出入。不过，如果此数接近事实，那么，英格兰人口在此之后已经大大增加。伦敦市越来越富、越来越美，人口越来越多，殊为可观。1600年以后，伦敦人口每四十年就增加一倍。结果，伦敦在1680年的居民四倍于世纪初年。伦敦已经是王国所有贸易的中心，几乎是唯一的社交和娱乐城市。英国人喜爱乡村生活，因此绅士不大光顾地方市镇。只有御驾、政府和所有法庭所在的京师才能压倒他们对乡间别墅的依恋。

当时，伦敦的建筑物都是木材所造；无疑，各方面都极其丑陋。阿伦德尔伯爵首开风气，砖房由此普遍盛行。

在伊丽莎白时代，英格兰海军威震天下，却只有三十三艘战船，外加若干小艇。当时最大的船只航速都不到现在的四分之一。雷利建议，再也不要建造六百吨以上的战船。詹姆斯没有忽视海军。1623年以前的五年，他建造了十艘新船。舰队经费每年增加五万镑。他还每年从王家森林拨给价值三万六千镑的木材。英格兰港口有史以来最大的船只在本朝建成。这艘船只有一千四百吨，六十四门大炮。如果有必要，商船随时可以改为战船。国王向国会保证，海军处于有史以来最良好的状况。

本朝每届国会都要哀叹贸易衰败、天主教势力增长。人们强烈倾向于抱怨现状，乐于伤时怨命。国王本人也惑于普遍的民怨，手忙脚乱地解释资金不足的全貌。他听到的传闻极其夸张。不过，可以肯定：英格兰有史以来进步最明显的时代莫过于本朝。大凡国民赖以繁荣者，本朝巨细靡遗。国王极力维持和平，大力发展工商业。他出于气质倾向，鼓励和平的技艺进步。贸易刚刚开始发展，因此任何增长都瞒不过明眼人。这些人没有受到可悲的偏见蒙蔽。

根据似乎清晰、准确的记录，商船水手总数为一万人。此数大概不及目前水手人数的五分之一。托马斯·奥弗伯里爵士说：荷兰的船舶比英国多三倍，但他们的船只载重量不及英国船。威廉·蒙森爵士估计：跟荷兰相比，英国海军力量微不足道。此说肯定失之夸大。当时荷兰驶向英格兰的商船有六百艘，英格兰驶向荷兰的商船只有六十艘。

跟今天的繁荣昌盛相比，那时英国最出色的工业产品似乎不值一提。奇淫技巧几乎全在海外，尤其是意大利、荷兰和尼德兰。英国人只在造船和铸铁炮这两方面领先。确实，他们似乎独占了后者的秘诀。每一届国会都大肆抱怨英国大炮出口。